却说宝玉跟着贾琏坐车来到城南,远远见一座大院,虽比不上家里那般华贵雅美,却也到处栽了树,前后一片郁郁葱葱。待近一瞧,正门上悬着一块门匾,上大书“正心武馆”,旁又题有“少林寺第三十七代弟子无心”几个小字。
两人下车,早有武馆弟子迎出。为首一人,生得仪表堂堂,身材雄健匀称,自称是武馆大弟子邹远山,说师父殷正龙已在堂上恭候大人多时。贾琏忙还礼,跟随进入。
其实贾琏只不过捐了个小小的同知,受此礼遇,还不是因为人家看在他那官拜一等将军的老子份上。
进了大门,便见里边有一个地上铺了大面青砖的操场,场边四周摆列了数排兵器,除了常在戏里看见的刀、枪、剑、戟、斧之类,还有许多不曾见过的兵刃。操场中间又有十几二十个人在那演练,比平时看那些卖艺杂耍的可要好看多了。
宝玉看得兴奋,便不肯走了。贾琏无奈,只好放他在那里,命小仆茗烟照看,自己去见馆主。那邹远山微微一笑,也唤过一个叫白玄的师弟留下来照顾宝玉。
宝玉见这白玄比自己还高出约半头,身材修长,英气勃勃,便笑问道:“你也是这里的弟子么?学到什么神奇的功夫没有?”
那白玄知他是城里富贵人家的公子,虽听他问得有点古怪傻气,也没见怪,微笑道:“我是武院‘平’字辈的弟子,功夫没学多少,不过倒是因此得了个强身健体。”
宝玉“喔”了一声,与茗烟主仆两个兴致勃勃的观看场中那些人舞刀弄剑。
其中有一个大胡子,身材伟岸,手持一根大头棒,边说边比画,正带几个年轻人比弄,动作点点停停。
看了一会,茗烟对宝玉道:“我瞧他们也稀松平常,动作这么慢,真打起架来,只怕没什么用。”
白玄听到,只微微一笑,也不理睬。旁边偏有一个叫做古立的“平”字辈弟子听见,瞪了一眼,忽笑笑走过来,对茗烟作了个揖说:“这位小哥,想来是练过功夫的,不知出自哪个门派呀?”
茗烟得色道:“我没学过什么功夫,不过我们府里百多号男人没几个能打得过我。”这话倒没吹牛,他虽年青,可身材高大,脾气火暴,素来最喜欢打架,而且总能打赢,凤姐怕外边有人欺负宝玉,便叫他跟了宝玉。
那古立笑道:“原来小哥这么厉害呀?我在这武馆里学了这么久,还没跟人真正打过架,不如我们来玩玩,说不定能向小哥你学一手。”
茗烟和气道:“我打架从来就是真打的,下手不知轻重,而且我家老爷再三吩咐我不许跟人打架的,今天我家公子又在这里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古立扬声笑起来,转身就走,大声道:“原来是不敢,还找什么借口呢!”场里众人听见,都转头瞧过来。
茗烟大怒,一股火气直窜上心头,跳进场中,扯住那人的襟子,喝道:“我怕你吃亏,你反不领情,真不悚我一轮拳头捶坏了你!”
古立瞧着茗烟淡淡道:“那你是要跟我玩玩罗。”
茗烟道:“你若不怕痛,小爷就教训教训你!”
古立道:“那开始吧。”也没看清他怎么弄,明明是茗烟扯住他的衣襟,突地就摔了出去,重重跌在青砖地上,趴在那里发愣,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。
宝玉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,已见那古立上前去扶茗烟。茗烟又羞又恼,摔了那人的手,复跳起来,暴叫道:“趁人不备,算什么英雄!我们再来打过!”
那古立似乎吓了一跳,忙跳开去,装模作样的摆出戒备的姿势,却笑嘻嘻道:“那好,我们再来玩一玩,你准备好了没有?”
茗烟大喝一声,如猛虎般抢去……却听“碰”的一声,又结结实实地趴在青砖地上,但他这次爬起得快,连续几个反扑,但见那古立或肘或掌或腿,动作也不大,茗烟便只有东倒西跌的份儿,他屡败屡战又重重地摔了几回,忽爬出场子,起身作了个揖,说:“大哥,不打了,我打不过你。”那脾气可是从没这么好过。
宝玉见茗烟狼狈万分,衣服上沾满了尘土,方知真有功夫这回事,当下上前作揖说:“小仆不知深浅,方才言语中有所冒犯,还请各位见谅。”
有几个人也还了揖。那古立因善长地躺功夫,外号叫做“滚地狮子”,素来喜欢捉弄人,但性子也十分爽快,上来帮茗烟拍拍身上的尘土,笑道:“我是最贪玩的了,不知弄痛这位小哥没有?”
茗烟咧着嘴说:“不痛不痛,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界啦,哪天我也到你们这里学两手,到时咱们说不定就是师兄弟呐。”众人只当他随口说说,哪知他真怀了这心。
忽听有人叫道:“殷琳师姐回来了。”众人顿热闹了起来,皆往门口迎去。
宝玉只觉那名字明快动听,也眺眼张望,想看看是什么人这般受欢迎。忽然眼睛一亮,一个身着淡绿裳子,婀娜苗条,年只约十六、七岁的少女与一帮人正风尘仆仆地走进来,虽然还相隔甚远,却似乎看清了那姑娘脸上的一对大大美眸,真是少有的明亮,心中“卟通通”地想道:“果然人如其名哩。”
就连旁边的茗烟也看呆了,半晌方喃喃道:“我的娘,这么大的眼睛!”
*** *** *** ***
这日黄昏,贾蓉方从外边回至府中,忽闻北静王府着人来请,家里人都慌了起来。
原来那北静王世荣虽年未弱冠,却因祖上功高,今也在朝中显赫,且又生得秀美异常,性情谦和,人都说是“非池中物”。但素来与宁府没什么往来,今日却来请贾蓉,也不知是祸是福。
贾蓉忙换了衣服,骑了马跟来人过去。
到了北静王府,跟来人进去,又有衣帽周全的小厮抬轿过来代步,一路只见那亭台楼阁峥嵘轩峻,树木山石葱蔚洇润,气派远比家里要大许多。还没过二门,就已见不少女子下人往来,几乎个个年稚容媚,与别的王府大不相同,心里又暗想:“看来这北静王爷喜欢用女人。”
走走转转了好一会,才听人报:“到了,请公子下轿。”贾蓉出轿,见已到了一栋华美繁艳、雕梁画栋的粉楼前,门额上雅书“天香楼”三个字。又有美婢提灯迎上,曰:“王爷正在楼上等候。”
贾蓉战战兢兢地上楼,转过一张美人屏,远远见一人坐在那边,旁有两、三个美人捧杯拥伴,另一边还有一排女子持抱各种罕见的乐器,有的连见都没见过。贾蓉心知那人是北静王,忙上前跪下,不敢抬头,恭声道:“小人贾蓉拜见王爷。”
只听那北静王和声道:“不必多礼,世子请起,本王已备了酒席相候,请入座吧。”声音竟是十分好听。
贾蓉心头一松,这才起身,微一抬首,只见那北静王世荣头上用一个玉麟髻束着,发墨如漆,齐眉勒着碧波玉抹额,身上简简单单的着一件云纹锦袍,面如美玉,身若长柳,一双眼睛清清澈澈,宛似那夜空里的明星,奇怪的是,也不知哪个地方,竟跟宝玉有几分相象,只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,便教人自惭形秽。
贾蓉素来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,但一见这北静王,便暗暗自叹不如了,道:“小人何德何能?敢要王爷以宴相待,还请王爷明赐原由,才敢入座。”
王爷笑道:“本王素闻世子风流跌宕,早有心交结,所以今日以家宴相候,你不必拘束,我们无话不谈。”
贾蓉听得心中一喜,暗道:“原来如此,早听说这北静王十分风流,出入风月之地,我也常在那些地方快活,多少混出了点名声,想是传到了他的耳里,所以叫我来交流,看来是我的福分到了。”当下道:“多谢王爷厚爱,小人怎么受得起?”便由一美姬引到一边的几上坐了,又有婢女摆上佳肴斟倒美酒。
酒过三巡,北静王笑道:“听闻世子常在都中的烟花之地逍遥,不知常去哪些地方呢?”
贾蓉忙答:“不瞒王爷,偶有闲暇,小人便喜欢去品玉阁逛逛,敢问王爷,有没有到那儿享受过呢?”
北静王笑道:“去过,那真是个好地方呢。”竟跟贾蓉聊起那里的风月来,花柳丛中谁才艺最好,谁风情最好,谁床上功夫最好等等。贾蓉极是熟络,对答的有声有色,酒酣耳热间不知不觉说得十分来劲。又听王爷笑道:“不知世子有没有从那儿学到什么好功夫呀?”
贾蓉心中得意,暗道:“果然是为此而来。”当下微笑说:“前一阵子,有个品玉阁的房中师娘说她有一种秘术,能教男人御十女而不泄,一生受用无穷呢,见我有点资质,问我舍不舍得花银子。我本不屑学这些东西,无奈受不了她那瞧人的神气,况且那婆娘姿色又十分不错,便送了她六百两银子勉强学了,谁知那功夫倒真有用哩,现在家里的妻妾竟都怕了我呢。”
他吹得兴高采烈,却没见那北静王爷眼角微微一冷,转瞬笑道:“那功夫有没有名字呢?”
贾蓉答道:“叫做‘如意小金锁’,据那房中师娘说是南宋时江南玉家的秘传呢。”
北静王赞道:“好东西。”举杯又与贾蓉说了一会,道:“你我聊得投机,好酒也需美色送,得来点助兴的节目。”
贾蓉心中不禁一热。此际夜色已深,楼里上了许多灯笼,竟十分特别,除了红色外竟还有紫、蓝、粉、碧等艳色,造形各异,比那青楼里还要惹人,看起来叫人心里阵阵迷醉。
听王爷接着道:“本王前几年奉旨出过南方,安抚苗人,回来时带了几个苗疆女子,都善舞蹈,与世子一起欣赏吧。”早有旁人传下,但听旁边那些乐姬奏起乐来,节奏怪异撩人,含妖弄艳,竟是从未听过,惹得人心脏通通乱跳。
贾蓉正在陶醉,忽见从一处罗幔之后妖娆地舞出六个美艳的女子来,想来就是王爷说的南疆女子了。
那几个苗疆美女衣着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,上衣无袖,肚间无遮,裙子也极短,裸手露腿的,还拧着那露着脐眼的迷人小肚皮,皮肤又白雪雪的,晃得人眼晕;她们粉臂、大腿或足踝上都不对称地箍着一个黄澄澄的金环,环上又系着数只小铃铛,一舞动起来,便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;更惹人的是在那五光十色的灯笼艳火下的奇异舞姿,甩首撩足、扭腰拧股间散发出种种热辣、青春、健康和妖艳的风情,与中原的舞蹈迥然不同,真把个贾蓉给看痴了。
舞了一段,谁知又从罗幔后妖妖娆娆地舞出一个美姬来,装束比原先六个苗女更艳更露,长长的美腿上绑着那苗疆的网靴,更衬腿腕足踝柔美;奇异的是一头紫柔柔的及股长发,贾蓉闻所未闻;那容颜妖媚非常,顾盼生姿,风情万千,肚间还闪闪发亮,贾蓉仔细一瞧,原来在她那肚脐眼里竟镶了一粒小小的银白色珠子。
只见那紫发妖姬舞动间眼波流转,时惹王爷时撩贾蓉,火辣妖媚,北静王只笑吟吟地瞧着,贾蓉却是口干舌燥目瞪口呆了。
一舞已毕,六个苗女退下,王爷便命那紫发舞姬为贾蓉斟酒,笑道:“这是本王爱妾,原来的名字唤做孔雀儿,从前还是苗疆一个上万人的洞主呢,跟了我之后就叫紫姬,世子喜不喜欢?”
吓得贾蓉忙道:“王爷爱姬,怎敢喜欢。”却见那紫姬斟了酒,献到贾蓉前边,嘴角含笑道:“公子请。”声音妖妖娆娆,竟似能钻人心魄,慌得贾蓉忙接住,吸一口气干了。
北静王又与贾蓉天南地北的神聊,那紫姬便跪在贾蓉边,一边斟酒一边劝酒,又有一丝丝甜腻腻的香气钻到贾蓉鼻子里,真使贾蓉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。
聊着聊着,说到家里,见王爷偶尔发问,似有些兴致,贾蓉竟连自己那房中的乐趣都搬出来献了,说到有一次兴起与夫人秦氏玩那“喜雀登枝”,还比手画脚,生怕王爷弄不清楚,惹得那王爷身边那几个美妾与紫姬皆咯咯娇笑,贾蓉愈发得意,只是没看清楚王爷的表情。
北静王笑道:“与世子一会,真是愉快,今夜酒已不浅,本王要去休息了,你也不必回府,就在这里歇下吧。”贾蓉尚要推辞,却见王爷在那几个美妾拥扶中去了。
旁边那紫姬笑嘻嘻道:“公子请跟贱妾来吧。”贾蓉迷迷糊糊站起,却走了个趔趄,紫姬忙抱住,拥扶着到了楼南边一厢,但见里边罗幔重重,锦被一地,华丽异常。
紫姬服侍贾蓉躺下,跪在旁边瞧着他笑道:“公子怎么样啦?”
贾蓉乜眼应道:“我很好,你怕我醉了么?”
紫姬笑道:“那好,贱妾走啦,外边有丫鬟,想要什么就叫。”才要起身,却被贾容一把拉住,涎着脸道:“你去哪里?怎不陪我。”
紫姬妩媚笑道:“陪你做什么?”
贾蓉见状,心中荡漾,狗胆猛的壮了起来,竟将她拽倒,搂在身上,笑道:“你刚才惹我吃多了酒,现在便得陪我出一身风流汗,才好睡觉。”
那紫姬默不作声,贾蓉愈喜,就趁着酒意在她身上乱搜起来,触手滑腻,最特别的是到处都娇弹弹的,他玩过不少女人,却还没遇上过这样的,不由十分动兴。
贾蓉摸到紫姬下边,突然轻轻“噫”了一声,一脸讶异,又将手插进她腰里细细掏了一阵,只惹得那紫姬细细娇喘。贾蓉满面兴奋,猛地按倒紫姬,竟要解她短裙来瞧。
紫姬抓住腰头,喘息道:“我可是王爷的姬妾,你也敢玩吗?”
贾蓉一惊,出了一身冷汗,酒也醒了几分,旋又想道:“刚才北静王叫她陪酒,又独留她带我来这休息,用意自非寻常,想来准是因为跟我聊得投缘,所以要用这尤物来招待我。”越想越似,便笑道:“耍到这份上,就是王爷明天要砍我的头,现在也不能放过你了。”
那紫姬闭眼松手,娇嗔道:“你这人呢,吃多了几杯酒,就色胆包天起来,人家不管啦!”
贾蓉大喜,飞快褪下她那苗家短裙,两手打开她那双长腿一瞧,不禁血脉贲张,鼻血差点都欲迸出来。原来那紫姬粉阜上的阴毛也是淡淡的紫色,鲜艳柔软,十分特别,但与她头发一致,尚不算怪异,最奇的却是那花溪里,竟也跟脐眼上一样,镶了银亮亮的小珠子,一粒正位于那殷赤花蒂之下娇嫩蛤嘴之上的地方,另一粒却是镶在玉蛤嘴的正下角处,在昏暗灯火下散发着银晕晕的光芒,看起来实在是淫糜入骨。
贾蓉裤子里的那根肉棒,顿在刹那间膨胀至极限。
高楼之顶,缕缕沁人的凉风流过,却见那玉色琉璃瓦上悠悠闲闲躺卧着个男子,一手把着盏美酒,另一只手不时将一条淡淡的紫花汗巾儿送到鼻子上闻闻,仰望着满天星星的夜空,脑海里,那腰上束着一条淡淡的紫花汗巾儿的仙子正飘飘渺渺地荡着秋千……